亨利•詹姆斯（Henry James,1843年4月15日-1916年2月28日），著名小说家、文艺评论家，心理分析小说的开创者。詹姆斯偏爱“国际小说”的题材，尤其擅长描写清白、丰富、民主的美国与古老、腐朽、堕落的欧洲之间的矛盾。他的小说常写美国人和欧洲人之间交往的问题；成人的罪恶如何影响并摧残了纯洁、聪慧的儿童；物质与精神之间的矛盾；艺术家的孤独，作家和艺术家的生活等。他对人物的内心世界的刻画使他成为20世纪意识流运动的先驱。亨利•詹姆斯的创作生涯无疑是美国文学史上最长、最多产、最有影响的，他是19世纪至20世纪最伟大的散文作家与文体家之一，也被公认为运用小说艺术最巧妙的大师。

(资料图片)

其中描写成人对儿童的影响最为出名的，便是这篇《小学生》。

故事的创造经历很是偶然。

“

“多年前，那是夏季的一天，在一个很热的走走停停的意大利火车厢里，我的朋友……无意中向我说起一个奇妙的美国家庭，一群怪异、爱冒险又浮夸的人马。最有意思的是一个小男孩，敏锐又早慧，总是在打量、评判着他的家人……我眼前立刻就浮现了小摩根（故事主角）”。

詹姆斯最终将这三言两语写成了《小学生》。

故事描写一位拮据的大学生到富人家中做家教，却发现这家人的秘密……

No.

01.

亨利·詹姆斯中篇小说精选

HENRY JAMES: THE PUPIL

书籍作者 : 亨利·詹姆斯

推荐指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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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年轻人犹豫不决，迟迟无法开口：要向一个满嘴只谈论情感和所谓贵族作派的人提条件，谈钱，对于他来说真是太费劲了。然而他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相对于这个高大和蔼的女人那些缥缈的空谈，他还是希望能窥探到一些更切合实际的内容。毕竟这份工作已经算是谈拢了。她坐在那儿，珠光宝气的胖手把玩着一双脏兮兮的麂皮手套，一边将手套压平拂顺，一边絮絮叨叨地重复着已经说过的话，却唯独不提他关心的重点。他现在只想听到数字：薪水到底有多少。他忐忑不安地正要发声，小男孩回来了。莫林太太刚刚差他去拿把扇子。孩子空手而返，轻描淡写地说没找到，带着嘲讽的语气，同时冷冷地看着这位候选人。要知道能来当自己的家庭教师可是件无比光荣的使命。此刻这位荣幸的年轻人略带严肃地考虑着，自己必须调教这个小学生如何恭敬地对妈妈说话——像刚才那样没礼貌地回复是尤其不能接受的。

当莫林太太设法支走男孩的时候，潘伯顿以为这肯定是为了商量报酬这件有点难以启齿的事情。没想到这只是不想让十一岁的孩子听到关于自己的一番议论。莫林太太不遗余力地夸耀着儿子，唯一的例外是当她放低声音叹了口气，并拍着自己的左前胸说：“一切都在它的笼罩之下，您知道；一切都任其摆布！”一副对他推心置腹的样子。潘伯顿揣摩她指的大概是心脏问题。这份工作是在尼斯的时候一位牛津的旧相识介绍给他的，因此他早就知道这孩子体弱，这也是自己受邀的原由。这位牵线的英国女士恰好了解双方的需求。一方面自己亟需生活来源，而另一方面一个友善的美国家庭正热切希望能找到一位优秀的住家教师。

年轻人觉得自己未来的学生并不像事先想象的那么柔弱。潘伯顿刚被领进屋，他就来到房间，好像要亲自瞧一瞧。怎么说呢，摩根·莫林显得体质欠佳，却并不“娇弱”。而且他看起来颇为聪明——当然潘伯顿也不会想要教一个笨孩子——只是加上一张大嘴和一对大耳，他实在称不上漂亮，而且可能一点也不讨人喜欢。潘伯顿是个谦虚，甚至有点儿腼腆的人；他焦虑地感到，自己的小学生也许比自己还要聪明，真是这场未知实验的危险之一。不过他又寻思着，当一个人接受一份所谓私人家里的工作，这些都是必须担当的风险；更何况，从金钱方面来说，他大学里几乎没有获得什么奖学金。无论如何，当莫林太太站起来暗示既然双方都同意他这周开始上课，现在他可以离开时，他终于成功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关于薪水的话，尽管当着孩子的面。如果说这句话听起来并不特别粗鄙，不是因为那似乎暗示着这位女士富有身份的有意一笑，不是因为这句既模糊又清楚的表达。而恰恰是因为她更加亲切的回答：“哦，我向您保证一切都会很合理的。”

潘伯顿一边拿起帽子一边寻思着，“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人们的见解可以非常不同。然而莫林太太的话似乎以家庭的名义做了担保，如此信誓旦旦，以至于孩子突然迸出一声奇怪的外国式嘲讽：“哦啦－啦”。

潘伯顿有些糊涂，看着男孩慢慢地走到窗前，背对着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加上那老成的肩膀，看起来就是个从不玩耍的孩子。年轻人想，自己不知能不能教他玩耍，尽管他母亲已表示这绝对不行，而且正因为如此，孩子才不可能去上学。莫林太太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感到尴尬；只是平淡地说：“莫林先生将会很高兴满足您的要求的。就像我刚才告诉您的，他有事去伦敦一周。他一回来您就能跟他把这事定下来。”

这话听起来如此诚恳友善，年轻人只好回答：“哦，我想我们肯定不需要为此事争执。”并且附和地笑着。

“他们会给你任何你想要的，”孩子出人意料地说道，并从窗边走了过来，“我们可不在乎价钱——我们特别阔绰。”

“宝贝，你太怪趣了！”他的母亲惊呼，伸出手熟稔地想抚摸他，却徒劳无功。他溜了出去，聪颖无辜的眼睛却看着潘伯顿。潘伯顿已经注意到孩子那张嘲讽的脸能在转瞬之间变换年龄。这一刻它是一张婴儿的脸，但也受着好奇的直觉与认知的影响。潘伯顿非常不喜欢早熟的孩子，因此在一个还未进入青春期的学童身上发现这种迹象，他有些失望。但是他当时就预测摩根不会是个沉闷的孩子。相反，他会是个很能折腾人的小鬼。这个想法攫住了年轻人，尽管他同时也感到某种反感。